——云南农业科学院甘蔗研究所副所长吴才文研究员访问记
俗话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这句俗话从一个侧面印证了,有糖吃,曾经是无数代中国人的一个生活目标。
今天我们请来了一个甘蔗专家,聊一聊甜蜜工作中的那些事。他就是云南农业科学院甘蔗研究所副所长吴才文研究员。吴才文还是云南省甘蔗遗传改良重点实验室主任,国家糖料产业技术体系甘蔗遗传育种岗位科学家,云岭产业技术领军人才,云南省技术创新人才,硕士生导师,享受云南省政府及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云南省首批专家基层科研工作站专家,云南省甘蔗种质创新及新品种选育创新团队带头人,中国作物学会甘蔗专业委员会副秘书长。
记者:吴研究员,世界上蔗糖大国都有哪些?我国的蔗糖产业在世界上处于什么样的地位?
吴才文:巴西、印度、泰国、澳大利亚、美国、南非是世界上比较有代表性的产糖大国。我国是世界第三大产糖国,与我国的经济大国地位大致相匹配。
记者:我印象当中,中国历史上好像是一个贫糖国。
吴才文:是的。就在几十年前,小孩子吃一块硬糖都不舍得一下子吃完,广大的农村孩子甚至不知道有大白兔奶糖。中国之所以有目前这个成就,是几代中国蔗糖人艰苦奋斗换来的,期间经历了四次品种改良。
记者:第一次品种改良都发生了什么?
吴才文:上个世纪50年代中后期,我国从境外引进了一些优良品种。为了能使这些舶来品在中华大地上落地生根,在南方几个省区相继成立了甘蔗科研机构,其中就包括我所在的甘蔗研究所。各科研机构共同发力,实现了洋品种的本土化。这些新品种与地方品种相比,单产量高,含糖量高。由于拥有双高的优势,所以新品种得以大面积地在全国推广种植。第一次品种改良胜利完成。
记者:第二次品种改良和第一次相比有什么不同?
吴才文:第二次改良持续的时间比较长,一直延续到上个世纪70年代末。这次改良最显著的标签是独立自主,自力更生。使用的手段是有性杂交。
记者:这两次品种改良除了上面提到的进步,对蔗糖生产有什么促进作用吗?
吴才文:有。截止到1978年,和25年前相比,种植面积比是160万亩比830万亩;甘蔗亩产比是1.5吨比2.5吨;总产量比是264.2万吨比2111.6万吨,增产了差不多8倍;蔗糖产量比是20万吨比227万吨,增糖11.35倍。
记者:取得了这么大的成绩,首先对蔗糖人表示敬意;同时还有一个疑问,为什么当时中国人还是吃糖难呢?
吴才文:中国的人口基数太大了,食糖生产量与食糖需求量还有很大的差距。
记者:中国是怎么解决吃糖难的问题的?
吴才文:这就不能不说一说第三次品种改良了。这是我国蔗糖产业史上的黄金十年。它伴随着我国的改革开放大业同时起步,飞速发展。一举解决了我国几千年来吃糖难的历史难题,使人民过上了甜蜜幸福的好日子。
记者:这一阶段的工作有什么值得铭记的吗?
吴才文:首先,改革开放改变了生产关系,解放了生产力,广大蔗农的生产热情空前高涨;其次,被激发起来的蔗糖人谋求发展生产,积极地追求蔗糖品质,主动地寻求蔗糖的附加值,从而又倒逼全国的工作者创新,开发新品种,催生新,促进了蔗糖产业的跨越式发展。
记者:有什么傲娇的数据吗?
吴才文:第三次品种改良使我国甘蔗种植面积几乎提高了近乎一倍,已经达到了1500万亩;亩产量达到了3.5吨,单产提高了40%;总产量达5600万吨以上,蔗糖产量突破550万吨。
记者:成绩如此,还有必要再进一步发展蔗糖产业吗?
吴才文:进步,发展生产,永无止境。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发展,大批高产高糖的台湾新品种走进广大糖农的田间地头。蔗糖产业凭借强劲的东风,迎来了第四轮品种改良。亩产到了4.5吨,种植面积跃升为2300万亩,蔗糖产量呈倍次提高。
记者:我国蔗糖生产持续发展最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是什么?
吴才文:制约蔗糖生产发展的因素很多,但最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一个是机械化问题、一个是品种问题。甘蔗生产劳动强度大,劳动力成本高,已成为影响甘蔗产业竞争力提高和制约产业发展关键问题,因此必须针对主产蔗区山高、坡陡、地块小的特点,大力研发适宜丘陵山地甘蔗全程机械化生产和产业化应用的中小型机械,努力降低劳动力成本。国家层面来看土地资源有限,甘蔗种植面积要从高位回落到2100万亩的合理水平,在此基础上,产能还要逐年提升,要实现突破资源环境对产业的约束,其最关键、最基础的措施还要选育宜机收、高产、高糖品种,并通过产业化的手段突破商品化供种率低、种茎(苗)质量差等瓶颈。力争在“十四”末,年度食糖产量达1200万吨以上,实现我国食糖自给率75%,保障国家食糖有效供给,促进糖农增收、企业增效、产业发展的目标。
记者:研究方向是什么?
吴才文:甘蔗种质资源的利用,亲本创新的方法,甘蔗杂交组合的选配,新品种的培育及推广应用。
记者:甘蔗种质资源对甘蔗育种有什么作用?
吴才文:种质资源是甘蔗育种的物质基础,谁拥有资源谁就将掌握甘蔗产业发展的未来。云南建有我国唯一的国家甘蔗种质资源圃,拥有各种珍贵甘蔗种质资源3846多份,是我国最大的甘蔗种质资源保育中心,是世界第二大甘蔗基因库。为提高甘蔗种质资源的利用水平,“十二五”以来,依托云南内陆甘蔗杂交基地优势,云南甘蔗所大力开展甘蔗热带种与细茎野生种、大茎野生种、滇蔗茅等野生资源的杂交、回交利用,获得了云蔗95-113、云蔗11-103、云蔗14-211等一批珍贵的BC2或BC3优良亲本/种质。为了把这些珍贵资源尽快渗入到品种中,培育出适宜不同蔗区类型的高产高糖品种、强宿根品种、抗旱品种和抗寒品种,甚至是适宜机械化的抗倒伏品种,使之尽快为生产服务、为产业服务,“十二五”以来,云南甘蔗所已向全国提供含野生血缘的新型杂交花穗5000余份,覆盖全国主要甘蔗研究所,根据各地反馈的信息,后代表现出甘蔗有效茎多、抗旱性好、抗病性强、宿根性好,成为我国培育突破性甘蔗品种的主要亲本源,将为我国蔗糖产业发展作出新的贡献。
记者:我听说甘蔗种质创新类型和不同亲本系统创新方法是您提出来的,能给读者介绍一下吗?
吴才文:是的。主要是为了解决困绕世界甘蔗杂交育种亲本亲缘关系近、异质性差,遗传基础狭窄等100百未解决的问题提出来的。本人主编的《现代甘蔗杂交育种及选择技术》专著,是国内外最早系统论述甘蔗突破性品种培育的理论专著,首次较为系统、完整地提出了甘蔗改良、创新和独立亲本系统的技术路线,成为全国通过独立亲本系统培育突破性甘蔗品种的理论基础。
记者:澳大利亚甘蔗家系选择、高糖育种技术研究和应用居于界领先地位,甘蔗单产和甘蔗糖分处在世界最高水平。他们的高新对您有什么启发?
吴才文:我最早将澳大利亚甘蔗家系技术成功引入国内,研究形成了甘蔗家系综合评价方法,申请专利、制定了《甘蔗杂交育种家系评价及选择技术规程》地方标准,为开展甘蔗亲本评价和优良品种选育提供了关键技术支撑,已作为主推技术在全国推广应用。利用该技术在国际上率先对甘蔗亲本的抗旱性进行了评价,培育出一批抗旱性强的亲本和品种,主持的抗旱甘蔗品种选育及应用入选2012年云南十大进展、2014年获云南省进步一等奖,为本世纪以来全国甘蔗界首个省部级一等以上的奖项。
创新永无止境,受家系选择技术的启发,带领团队发明了集宿根性和抗病性为一体的甘蔗早期高效育种技术,成功地开创了早期筛选强宿根和抗病优良品种的先河,使我国甘蔗育种周期从10～12 年缩短至7～8 年,成为世界上甘蔗育种周期最短、效率最高的国家。主持的“甘蔗育种技术创新及新品种选育应用”2019年获神农中华农业一等奖。
记者:你的工作除了新品种的选育,还包括新品种的推广应用,能给读者介绍一下吗?
新品种的推广应用是成果转化的一部分,是创新工作的延续,是与生产结合的桥梁和纽带,好的成果、好的品种,如果不生产应用,也不会对产业有所贡献。首先,利用这些技术联合全国主要甘蔗育种单位,首次通过远缘杂交实现了割手密野生种血缘向甘蔗品种的成功转移,创制了新型骨干亲本,育成的优良品种推广面积占全国种植70%以上,实现了我国第五次甘蔗品种改良更新,创造出甘蔗出糖率12.56%的世界先进水平。云南率先应用,全省甘蔗出糖率连续10年居全国第一;2019年“中国糖业协会五届五次理事扩大会暨全国糖业2018/19年制糖期绩效同业对标会”,全国176家甘蔗糖厂“综合绩效标杆企业及标杆指标”排名前10名的糖厂云南占了8家,大幅度提高了蔗糖产业的市场竞争力。
小贴士:
吴才文获省部级奖8项,其中主持获得的2项一等奖,囊括了本世纪以来全国甘蔗界的全部最高创新奖;主持育成甘蔗新品种9个,获新品种权保护5个;制订并颁布标准3项,获专利授权23件;出版专著8本,其中主编4部;发表论文205篇。
我国是世界人口大国,解决我国的蔗糖供给,不仅仅是我国广大消费者的福祉,还是对世界经济的重大贡献。像吴才文这样的工作者,不负历史重托,充分发挥了是第一生产力作用,承担了科研人员是第一责任人的光荣使命。创新,攻坚克难,埋头苦干,奋力书写蔗糖产业跨越发展的崭新篇章,让全民共享他们甜蜜的事业。